2012年9月11日 星期二

●隱瞞的陰謀

雜誌裡的那張照片,穿黑衣包黑頭巾的女人趴在棺木上,雙眼緊閉,兩臂伸展,十指張開,儘可能地要擁抱那口邊緣有著金色、黑色紋飾的木質棺木。棺蓋上鑲了十字架,離十字架約二十公分處有張寫著阿拉伯文的白紙。棺木的旁邊圍滿了深膚色的男人。常識告訴我:這是埃及!
 
文/顏敏如 Yen Minju

果不其然,照片下面一行小字說明:「『激進思想的果實』:2011年10月,開羅,一名遭謀害的科普特(Copt)基督徒的葬禮。」

很明顯地,這又是激進穆斯林所下的毒手。2011年初,埃及北端,素有地中海之珠美名的亞歷山大港城,一個正慶祝科普特聖誕節的教堂裡突然發生爆炸,這案件由激進穆斯林所為。事情發生後不久,我恰巧再訪埃及,便特地趨車前往。到了出事的教堂,只見全身黑衣武裝的警察擺開陣勢,在教堂的一方待命,人、車不許靠近。透過管道,我不但得以進入教堂,目睹仍清晰可見,飛噴至高處窗櫺的血跡,更有機會到醫院裡,探望在該事件中受傷的基督徒。我離開十天後,便發生了震驚世界的埃及革命。

激進穆斯林迫害基督徒當然不只發生在埃及。美國國際宗教自由委員會(The United States Commission on International Religious Freedom)每年列出「特別令人憂心的國家」,除了北韓、中國、緬甸之外,上榜的全是伊斯蘭國家。這些國家裡,有的是政府主導燒毀教堂、逮捕基督徒,有的是反叛集團自訂法令,謀殺或驅逐基督徒。此外,更有所謂「懲治褻瀆的法令」,任何由他們定義為褻瀆伊斯蘭或穆罕默德的行為,特別會運用在基督徒身上,並給予嚴重的處罰。光是對三位一體的信仰就足以招罪,因為違反伊斯蘭教義。

以奈及利亞為例,一個伊斯蘭教派約在十年前成立Boko Haram(「禁止非伊斯蘭教育」)的組織,名稱即綱領,他們不但禁止所有非伊斯蘭訂定的教育內容,企圖在北奈及利亞建立Kalifat(阿拉伯帝國),更公開宣佈,為了達到建國的目的,不惜殺害基督徒。光是2011年便有五百多人遇害,三百多座教堂被毀。其領導者Abubakar Schekau則說:「這不是我們做的,是阿拉!」

沙烏地阿拉伯有著一百多萬的基督徒外籍勞工,教堂、領洗、病人傅油,甚至私下聚會祈禱,全在禁止之列;而因著石油帶來的巨大財富,沙烏地更有一套全球性的「伊斯蘭處理方針」。他們培養、支持、提攜激進份子,教育部訓練偏激的傳道員,把伊曼(Imam,伊斯蘭的宗教領袖或學者)派出國,並提供各個伊斯蘭國家教科書,所散發的訊息是:基督徒是豬,猶太人是猴,他們天生愛叛變、愛欺騙,也不守信用!令人憂心的是,以教科書傳播錯誤思想,必定有廣泛、深遠的負面影響。

「歐洲安全合作組織」(OSCE, Organization for Security and Cooperation in Europe)裡負責研究歧視與仇外的社會學家Massimo Introvigne,依據World Christian Encyclopedia及Atlas of Global Christianity的報導而做出「每五分鐘就有一個基督徒慘遭殺害」的結論!此一統計的可信度,牽扯到採樣的時間與空間差距,需要投入許多人員、時間、精力與金錢才能辨識真偽,不過,其中所傳播的訊息卻值得注意。除了囚禁、傷害、虐待、屠殺之外,另一種看待基督徒遭遇迫害的向度是:因信仰而失去工作或生活的基本支助、因信仰而無法受教育或只能隱忍品質差的教育,以及因信仰而被驅逐出原生地。

這些種種,在西方以宗教自由、人權至上為主流思潮的情況下,媒體往往不敢批評伊斯蘭,或只選擇性地遣責激進穆斯林,因為害怕被標誌為「政治不正確」(尊重他國的內政、尊重其他宗教的作風才是政治正確),更害怕會激怒因自卑而惱羞成怒得自我膨脹,並嚮往直接上天堂激烈伊斯蘭份子的血腥報復。然而,西方尊崇單一標準(相對於所謂的「雙重標準」而說),把自己的「尊重」價值觀普及到另一種文化的作為,卻是以犧牲無辜的基督徒做為代價。不同的研究機構雖有不同的統計數字,卻都指向同一事實,亦即,基督徒是當今全球最受到壓迫的信仰團體;基督徒在伊斯蘭國家裡是最受到冷落的一群;而基督徒受壓迫的形態從法令箝制、燒毀教堂,到使之殘廢或慘遭殺害等。

既然只有少數媒體願意避重就輕地報導,那麼政治人物怎麼說?「基督徒受迫害的議題太過敏感」,是瑞士某個政府官員私下談到的「共識」,只要不在自己所處社會裡是立即而明顯的威脅,能不談則不談,這是第一個官方說法;另外,基督徒受迫害越趨嚴重,是有著57個會員國的「伊斯蘭會議組織」(OIC, Organisation of  Islamic Conference)有效運作所產生的結果!該組織如同伊斯蘭世界的聯合國,他們成功地說服世界,西方對伊斯蘭的歧視,其實是由「伊斯蘭恐懼症」(Islamophobia)所驅使,特別在九一一之後,西方社會普遍對穆斯林抱持懷疑的態度。國際左派也自責,九一一是美國長期對待伊斯蘭國家不公不義的結果,所以西方沒有理由對穆斯林另眼相看。然而OIC是否對丹麥漫畫及荷蘭導演被刺殺事件(註),或阿富汗人因激昂地反西方示威抗議而導致穆斯林自己在動亂中死亡做出解釋?而在九一一發生之前22年,伊朗政權因著「魔鬼詩篇」對印度作家魯西迪所下達的追殺令,又有什麼合理的基礎?這不也是以伊斯蘭的單一標準,普及到另一種文化的作為,而代價卻是非伊斯蘭國家自我審查意見的表達,並且必須對伊斯蘭國家禁聲,以保障社會及個人安全?值得進一步提問的是,如果西方國家裡充斥著「伊斯蘭恐懼症」,伊斯蘭國家就沒有「基督恐懼症」?有著「基督恐懼症」的社會裡,「長期地、有系統地以虐待、不受審地長期居留、使之消失」的方式對待非伊斯蘭信仰者;而有著「伊斯蘭恐懼症」的西方國家,以法國為例,因禁止女穆斯林穿著自頭頂至腳踝的全身罩袍出現在法國國內的公共場所,就必須忍受激進穆斯林以武力打擊的威脅?

Ayaan Hirsi Ali說:「一種集體屠殺正在進行當中!」她或許是當今第一個對基督徒遭迫害直言不諱的人物。四十多歲的Hirsi Ali原本出生在東非索馬利亞一個虔誠而嚴格的伊斯蘭家庭裡,接受女子割禮及安排的婚姻,曾因反駁古蘭經老師而被打得頭破血流。1992年她成功逃到歐洲,成了尖銳批評伊斯蘭的無信仰者。她也指控西方社會集體無知,認為,對不能容忍其他宗教伊斯蘭國家的姑息是種企圖隱瞞事實的陰謀!

Hirsi Ali不僅點名議題,也提出可能制止的方法,讓西方對伊斯蘭國家的經濟援助和該國迫害基督徒的程度掛鉤。無獨有偶,瑞士基督人民黨秘書長Tim Frey指出,2010年瑞士流向埃及、巴基斯坦、阿富汗等迫害基督徒國家的資金高達4500萬瑞朗(約14億多台幣),這個政策必須修改。話一出口,Frey立即受到揶揄、取笑,認為他小題大作,故意挑撥穆斯林與基督徒。其他的救助組織也不同意,因為「不和這些政府合作,受苦的是百姓」。其中不敢明講的涵義是「寧可在他們的國家救助他們,不要讓他們到我們的國家尋求救助」。2011年的阿拉伯之春便是最近的一例,伊斯蘭國家一有動亂,穆斯林不會想方設法偷渡到台灣,他們的目的地是歐盟國家。

伊斯蘭國家必須自問,為什麼他們需要西方的救助,而不是他們救助西方?為什麼他們迫害基督徒,出事時,卻又往基督徒國家避難?



註:
荷蘭:2004年荷蘭導演Theo van Gogh因執導探討女穆斯林人權問題的紀錄片「臣服」,而被激進穆斯林當街刺殺身亡。

丹麥:2005至2006年間刋登的諷刺穆罕默德漫畫,引發全世界穆斯林的怒潮,各處的暴力事件,導致許多人的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