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6月26日 星期一

另一種貧窮

衣索匹亞是世界第四窮國,有七千萬人口,每年雖接受十億美元外援,卻必須以收入的108%償還債務,由於這是個不可能的任務,國家支出的40%直接由國際社會承擔。在這個殘破不堪的國家裡,卻有一支配備戰鬥機及五十萬名士兵的現代化軍隊…

 
文/顏敏如 Yen Minju

 
一次是去年初(2005)在歐洲的世界經濟論壇(WEF),一次是去年終在亞洲的世貿組織(WTO)會議。前者論壇中少不了政治明星與官方排場,後者會議裡則是部長們的資源運用與利益拉扯。屋裡雖矢志消除貧窮、共創利潤同享,屋外反全球化及農民團體的抗爭卻讓警力開銷逐年上昇,受傷、被捕的人數有增無減。永遠是媒體焦點的這兩大國際組織,其訴求方向近似,擺在眼前的事實卻與希冀背道而馳,其中出錯環節的因素極其複雜,此處所提出的衣索匹亞概況只是諸多紛亂例子之一:

1998至2000年衣索匹亞和鄰邦厄立特利亞(Eritrea)為爭奪Badme村,折損了七萬條人命。原先衣索匹亞攻佔Badme,調停後,村子又劃給了厄立特利亞,由聯合國在邊界緩衝區監守。衣索匹亞總理Meles Zenawi嚥不下糾紛原本就毫無意義,不但耗損國力又失掉領土的事實,拒不承認調停的結果。近來厄立特利亞總統取消聯合國直昇機飛越領空的許可,目的是要逼迫聯合國對衣索匹亞施壓,簽字承認Badme的歸屬。衣索匹亞總理認為此舉是種嚴重威脅,並在國際社會擺出一付犧牲者的姿態。

衣索匹亞是世界第四窮國,有七千萬人口,每年雖接受十億美元外援,卻必須以收入的108%償還債務,由於這是個不可能的任務,國家支出的40%直接由國際社會承擔。在這個殘破不堪的國家裡,卻有一支配備戰鬥機及五十萬名士兵的現代化軍隊,和厄立特利亞最後一次的戰役花費了29億美元。同樣地,厄立特利亞是個人口350萬的小國,竟然有35萬人的軍隊。在2/3人口必須靠國外養活的情況下,軍事預算卻佔國家支出的1/5。這兩個東非國家另種貧窮的原因,在經濟論壇與世貿組織「會外會」的抗爭訴求裡仍舊嚴重缺席。

輸出金援的西方富國難道無法驅趕這兩個國家坐近談判桌?不能!歐盟提供最多發展所需的物資,美國則是最大的糧食來源,為了圍堵索馬利亞的恐怖份子,衣索匹亞成了基督世界的「長矛尖端」,是美國重要的反恐盟友。只要富國在此不斷投資,便有權利左右其濟助區域的政策。衣索匹亞總理當然也懂得如何順勢將富國玩弄於股掌之間,至少他的船公司可以在每公噸糧食運送中圖得40至50美元,而穀物份量之巨大,是必須在船艙裡以挖土機鏟出的。富國利用納稅人的錢透過非政府組織間接治理窮國,窮國也樂得將己身的貧困交給富國承擔責任。

已開發國家的農業機械化,產能大增,糧食過剩。若把糧田變更為工商用地,遇著特殊情況時將無法供給自家糧食,有違國家安全利益的政策考量。生產過多又不能大量縮減耕地面積的情況下,只能對內補貼農民,對外將餘糧傾倒在非洲。窮國小農糧食生產與聯合國所提供的價格無法抗衡的情況下,,「原本隨著雨雲而居的遊牧人,現在卻追趕著糧濟的車隊」。

南非的小黑麥(Triticale)不但能夠提供比衣索匹亞傳統的Tef多三倍的收成,且耐霜雹、抗疫病。北歐的農業專家認為只要衣索匹亞1/3的耕地改種小黑麥,便可立即消除饑荒。此一建議卻遭到拒絕,原因是用小黑麥做不出像Injera烙餅那般好的傳統吃食!由於農民的耕地面積小而分散,某些人又囿於Captic Christian年曆上每年有至少150個崇敬聖人而不工作的日子,接受糧食救濟便成了該國的一大產業。

世界糧食計劃(World Food Program)不願停止其工作,否則他們便顯得多餘。首都Addis Ababa裡300多個來自各地的救助團體有數千個工作人員,其中至少1/3從事糧食分配的工作。什麼時候糧濟作業已進化成非政府組織的衣食父母?窮國一旦上了榜單,就逃不出國際社會所佈下天羅地網般的慈善事業。

貧窮並不只發生在窮國,全球有多於1/3的窮人居住在中國、印度、巴西等經濟起飛的國家。有些反全球化人士將新興國家的窮人與非洲窮國混為一談,或不將窮國的大地主與少量生產的小農戶加以分辨。在工業國決定對來自窮國的進口貨物不加關稅的同時,窮國也必須有防杜貪腐的決心。

非洲最缺乏的是有關貿易上的基礎建設與配套措施,有了商人,才能對政府施壓,進而改革有望。貿易雖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卻是成長與發展的前提。在國民黨為了鞏固江山而到處逮捕異議份子並大顯貪腐的時期,正有一批手提小包,裝著劣質產品,操著彆腳英語的台灣勤奮商人在海外奔波,而造就曾經有過的經濟奇蹟。一些為非洲窮國叫屈的全球化人士,或許當問問,為什麼台灣能,非洲不能?